對“中國最好老板”于東來而言，很長一段時間里，他的人生都像一輛全速前行的自行車。

【資料圖】

理想主義和現(xiàn)實生活是車的兩個輪胎，浪漫主義被他妥帖地放置在前筐中，車子的銘牌上，金光閃閃地刻著三個字——“胖東來”。

騎著這輛車，他用長達近30年的時間壓出一條新道路，創(chuàng)造出一處難以復刻的烏托邦，而當所有人都期待著，他會在這片烏托邦建起更多高樓時。

他卻突然宣布，車子不要了，房子不蓋了，人生就此掉頭，退休了。

對于要退休這件事，于東來并沒有糾結(jié)很久。

在2023年聯(lián)商網(wǎng)大會上，他正式宣布退休，并進一步解釋：“退了80%，還會在財務與后勤做一些服務工作，在大的方向方面做一些鞭策，但從管理一線退了下來?！?/p>

至于原因，他說：“團隊的弟弟妹妹們已經(jīng)可以承擔起來，我覺得我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去了?！?/p>

這一年，于東來57歲。對于一個企業(yè)家來說正值壯年，但對處于反卷第一線的于東來而言，卻并不意外。

畢竟，在不同的場合，于東來曾反復強調(diào)自己的人生觀：“人生不只是掙錢，還有生活、娛樂與享受?！?/p>

他的“享樂主義”并不只對自己，對待胖東來超市員工也毫不吝嗇，他曾在公開場合痛批加班文化是“無恥行為”：

“在胖東來，你加班就是不行。你加班就是占用別人成長機會，是不道德的?！?/p>

拋開個人追求，從另一個角度看于東來的退休，會發(fā)現(xiàn)，他決定退休的節(jié)點，并非一個風平浪靜的時刻。

在于東來宣布前一個月，他創(chuàng)立的一直以“超市天花板”被定義的胖東來，經(jīng)歷了兩次風波。

先是今年六月，一名胖東來員工與顧客發(fā)生沖突，起因是顧客不滿在稱重時等待時間過長，大聲呵斥了負責的男員工，過程中伴有傷人話語與指人動作，之后，還向商場投訴了這位員工。

這一爭執(zhí)過程被拍下發(fā)布到網(wǎng)絡上，并迅速發(fā)酵，一周后，胖東來官方發(fā)布了一份長達8頁的調(diào)查報告。

內(nèi)容十分詳細，包括對整個事情的還原、兩次調(diào)查過程、以及對員工的處理結(jié)果和對顧客的賠償決定。

在這份報告中，胖東來決定對全部管理人員降級三個月，并要求他們帶著禮品與500塊錢“服務投訴獎”上門致歉。

但對于涉事員工，胖東來卻給予5000元的精神補償，原因是客戶在公共場合大聲呵責員工，是對其“人格和尊嚴的嚴重傷害”。

“胖東來”公司的福利設置

對胖東來而言，雖然顧客至上，但在這里工作的每一位員工的權(quán)益與尊嚴，不應該是服務客戶時的消耗品。

一波剛平一波又起，吵架風波過去沒多久，又有顧客在網(wǎng)上發(fā)視頻，稱自己從胖東來購買的荔枝中吃出蟲子。

胖東來超市很快聯(lián)系到客戶進行賠償，并下架了所有批次的荔枝，同時通過官方賬號對荔枝果蠅進行科普，表示自己將加大排查力度并深刻反思。

胖東來官方回應“荔枝事件”

讓人驚訝的是，在顧客發(fā)布的“荔枝吃出蟲”的原視頻下，幾乎沒有人指責胖東來，反而紛紛為其發(fā)聲：

“荔枝這個部分長果蟲很正常，可以換下一顆吃?！?/p>

似乎，在這兩次風波中，胖東來不僅沒有失去大眾的信任，還因為處理足夠細致，獲得更多好感與支持。

毫無疑問，在中國，胖東來超市早已成為一根標桿，馬云曾形容其為“一面鏡子，可以照出其他企業(yè)的不足”，并稱其為求職者就業(yè)的伊甸園。

而這個伊甸園的建造者，正是于東來。

在河南許昌，流傳著許多關(guān)于“胖東來超市”的故事。

比如在許昌，只有每周二才不堵車，原因是那天胖東來不營業(yè)；再比如當?shù)氐脑S多媽媽會告訴女兒：“沒有胖東來的地方，就算遠嫁。”

平日里等待進入胖東來（新鄉(xiāng)大胖店）購物的人群

外地人幾乎很難理解，一間超市為何能夠成為一座城市的地標，但當走進胖東來，一切問題便能夠迎刃而解。

在這里，所有的出發(fā)點是人，所有的落點，也是人。

在門口，胖東來超市為顧客設置了寵物臨時存放處，貼心的在三面擋上遮光板，這樣無論天氣多熱，寵物們都不會被曬到。

胖東來為寵物準備的寄存處

停車場里時刻有專人為顧客服務，下雪天他們會將車用塑料袋包起來，酷暑則會給停車場的顧客送免費飲品。

走入超市，細節(jié)更多。

門口的推車就有7種類型，根據(jù)容量和使用者的年齡進行劃分，確保每位顧客都能擁有最為舒適的購物體驗。

胖東來超市提供不同型號的購物車、籃

存包柜不僅免費，頂部還有一排冷藏功能柜，方便顧客存放冷凍物品，在收銀臺旁邊有微波爐與公平秤，以供顧客加熱食品與再次確認購買物品的分量。

與此同時，對于售賣的產(chǎn)品，胖東來堅持貫徹“不滿意就退貨”。

曾經(jīng)有一位顧客在胖東來買了一套床單，三年后打開使用時，發(fā)現(xiàn)上面有一個小口，拿回胖東來，服務員二話沒說，就給她換了新的。

就連看電影如此主觀的事情，在胖東來也能得到售后。

如果看完電影后顧客覺得不滿意，可以在20分鐘內(nèi)去往柜臺退掉票價的50%，也就是本來胖東來會賺到的部分。

胖東來的退票政策

食物的時效也精確到分鐘：面包、肉類的保質(zhì)期通常只有一天。

水果如果切開4小時以上，則8折出售，6小時6折，超過8小時則會下架處理。

胖東來超市售賣的水果

剁排骨的時候，售貨員總會問一句家里有沒有小孩子，如果有，他們會把一部分剁的小一點。

除此之外，胖東來的每一個商品都會標明產(chǎn)地與進貨價，利潤透明，童叟無欺。如果商品的標價比網(wǎng)上價格高，售貨員會立刻按照網(wǎng)上的價格賣給顧客。

偶爾，胖東來還會賠錢賣貨。

比如其售賣的魚類每次運回超市后，工作人員會對這些魚進行“瘦身”，即把魚放到清水里，等它們吐完肚子內(nèi)的滯留物后，再進行出售。

這樣的操作后，每條魚的重量都會縮減15%，出售后，每斤魚不僅不賺，反而虧錢。

胖東來超市的商品羅列

在胖東來，顧客的需求永遠被放置在首位，在許昌流傳一句話：“許昌人都被胖東來慣壞了，去了別的超市總覺得差點意思?！?/p>

每當聽到這種評價，于東來總覺得開心：“一路走到今天，我的希望不是做生意，而是想讓更多人幸福地生活?！?/p>

于東來有一套自己獨創(chuàng)的生活哲學。

一次有人問他，如何在工作與生活中尋找平衡，他先是分享了自己“生活永遠比工作重要”的理論。

末了，又給對方推薦了一堆哲學書籍：“如果真的不能理解我說的內(nèi)容，你可以看一看一些哲學家寫的書，比如蘇格拉底、黑格爾、羅素的書。”

對于57歲的于東來而言，讀書早已成為他人生中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，但在成長階段，他最不感興趣的，就是學習與讀書。

1966年，于東來出生在許昌一個普通農(nóng)村家庭。上小學時，他不愛讀書，小學五年，他只因為數(shù)學考好一次，得過一次獎狀。

升入初中后，他被父母送去城里的市三中讀書，看著周圍城市長大的同學，從小生活在農(nóng)村的于東來開始自卑，對學習更沒了興趣。

讀了一年初中后，他從學校退學，開始找一些賺錢的門路。

年紀小、學歷低且沒有工作經(jīng)驗，剛進入社會那幾年，于東來幫別人扛過包裹，賣過冰糕，還當過黃牛倒賣過電影票。

1982年，親戚給一個包工頭送了兩袋子面，給于東來在工地上求得一份工作，干一天兩塊五，如果晚上加會班，一天能掙到三塊錢。

誰知道沒干兩個月，老板跑路，于東來一分錢沒賺到，還賠了兩袋面。

之后，在家人的建議下，于東來又進入一間橡膠工廠，當起工人。

如今看，雖然沒上過太多學，但于東來的聰明是公認的，進入廠子沒幾個月，他就憑借著干活機靈被提拔為車間工段長。

那年于東來剛滿20歲，對未來充滿向往，他計劃著努力幾年多攢點錢，回村里蓋一間房子，再取個媳婦生個娃，小日子過得其樂融融。

于東來舊照（右二）

沒想到，美夢沒做多久，橡膠廠便迎來大改革，人員組織框架隨之變動。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，于東來第一把火還沒燒完，火把就被扔了——他下崗了。

做什么黃什么，于東來沮喪極了，那時于東來的哥哥正在賣煙酒糖，看到弟弟每天唉聲嘆氣，便給他出主意，讓他也賣煙酒糖。

于東來覺得是個出路，便在家附近租一個五平米左右的小房子，每天騎著三輪車，去往家十幾公里外的地方拉回一整車煙酒。

過程十分辛苦，但好在生意還算不錯，平均下來，于東來每個月能夠賺到3000塊錢。

年輕時的于東來

或許是因為年輕氣盛，加之嘗到了成功的甜頭，于東來越發(fā)想要證明自己。

一天，一個煙草倒賣商找上門，對于東來說自己有門道，能讓他以極低的價格收購一批保真煙草。

于東來動了心，跟著這個煙草商拉回一車香煙，結(jié)果剛回家沒多久，警察就敲響家門，將他逮捕關(guān)進拘留所，原因很簡單——非法倒賣煙草。

這次失敗并沒有讓于東來放棄，幾個月后，他聽朋友說山西有一處工廠，能以極低的價格收購香煙。

他又開著卡車去拉了一車貨，結(jié)果這次，這些貨物甚至都沒有被拉回許昌，于東來就被警察再次扣下，又被關(guān)進了拘留所。

折騰了一圈，于東來不僅沒進到貨，還欠下30萬的債，兩次被關(guān)進拘留所。

這一次，他被徹底被打倒，對于未來，于東來陷入了巨大的迷茫。

從山西回到許昌后，于東來藏了起來。

怕被要賬，他不敢出門，每天都躲在家中，為了消磨時間，他會和自己下棋打撲克，一打就是好幾個小時。

這樣度過一個月后，于東來意識到這并非一個長久之計，畢竟自己還不到30歲，難道要躲一輩子？

1995年，于東來重振旗鼓，在許昌望月樓開了一家小商鋪，取名“望月樓胖子店”，后來，這間店改名為“胖東來煙酒有限公司”。

這一年，他29歲。

早期的胖東來煙酒購物中心

相同的是，胖子店主營的依舊是煙酒，不同的是，經(jīng)歷了前幾次挫折，于東來思路變了。他不再想著“賺快錢”，而是穩(wěn)扎穩(wěn)打，賺一分是一分。

彼時的于東來對事業(yè)沒有太多雄心壯志，唯一的念想就是快點把錢還完，不再被債主追著跑：“當時就是覺得，自由比什么都重要?！?/p>

那幾年民營經(jīng)濟正飛速崛起，但因市場尚未規(guī)范，市面上煙酒假貨盛行，普通大眾沒有分辨能力，常買到假貨。

于東來在自己店里打下招牌——“用真品換真心，不滿意就退貨”，向顧客保證自己店鋪售賣的商品，絕對為真貨。

胖東來最初的柜臺

胖東來最初的標語

為了保障貨真價實，每次于東來都會親自開車去取貨，貨物到店后，他會讓員工們在每一盒香煙的開口處蓋上胖東來的店鋪印章。

不僅賣真貨，胖東來的員工們還會教顧客如何分辨煙酒的真假，并打出“隨意鑒別，假一賠十”的口號，表示愿意接受任何專業(yè)機構(gòu)的檢驗。

彼時的許昌只有30萬人，市區(qū)面積小，騎自行車只要30分鐘便能游覽完。

在這個小城里，胖子店靠大眾口口相傳，口碑不斷攀升，每天開門前，店門口總會大排長龍。

于東來

雖然胖子店只賣煙酒糖，但顧客們卻開始拜托店內(nèi)員工幫他們代購電器、家具等物品，在大家看來，只要是從這棟樓里賣出去的東西，一定是真貨，讓人放心。

憑借誠信經(jīng)營，于東來的店開業(yè)不到半年，便走上正軌，第二年，于東來就賺到人生中第一個100萬，還清所有債務，開了第一間分店。

當?shù)谌?，胖東來總店的營業(yè)額達到300萬、于東來終于覺得能夠喘一口氣時，1998年的一場大火，再次將他的人生拍入谷底。

于東來

1998年3月15日凌晨，胖東來總店突起大火，超市內(nèi)的兩層樓化為火海，經(jīng)過長達一個小時的撲救，大火才被撲滅。

這場大火帶走8條生命，也讓胖東來超市損失慘重?；馂陌l(fā)生前一天，店里剛進了一批茅臺與五糧液，被整齊地擺放在大廳，隨著這一場大火，一切都化為灰燼。

經(jīng)過調(diào)查后，于東來才知道，縱火的是三個本地流氓，起因是他們與店員發(fā)生了沖突，于是找了一個深夜，一把大火燒掉胖東來總店。

這一年，于東來32歲，他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為什么總會遭遇各種劫難。

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，于東來又背負上100萬的債務。那個時候市面上開始流行購物券，在著火之前，胖東來剛出售一批購物券，沒想到如今店沒了，貨物也成灰燼。

火災后的胖東來

于東來覺得要給大家一個交代，于是貼出告示：凡持有本店購物券的顧客，皆可持券到店辦理退款。

告示貼出后，許昌的鄉(xiāng)親們從四面八方趕來，有的人騎著三輪車來，后面拉的是一家老小，有的人步行趕來。

令人意外的是，他們中幾乎沒有人是來退款的，而是來看看有什么事情可以幫忙。

一個大娘找到于東來，對他說：“孩兒啊，因為這事兒可別趴下，不要因為這一點事兒站不起來，要是沒錢了，大娘和大伯還存了兩萬塊錢，可以拿給你用?！?/p>

那幾乎成為于東來事業(yè)中最為重要的節(jié)點。

如果說1998年之前，他努力工作是為了掙錢還債，獲得成功，1998年之后，被他放在首位的，變成了那些曾經(jīng)鼓勵過自己的人們，他說：

“在那之前我抱怨很多，1998年之后就再也不想了。做企業(yè)不是給自己做的，而是給社會做的?！?/p>

對于東來而言，無論是對內(nèi)還是向外，“人”永遠是最重要的。在他看來，一個企業(yè)能否成功，最重要的是如何聚集人心。

對此，他最有名的一句發(fā)言是：“你給你員工吃草，你將迎來一群羊！你給你員工吃肉，你將迎來一群狼！”

這樣的觀念從胖東來創(chuàng)立之初就存在，至今仍被沿用。

1998年底，經(jīng)歷過火災的胖東來重新營業(yè)，有了之前的經(jīng)驗以及群眾喜愛，一經(jīng)開業(yè)便生意火爆。

和現(xiàn)在上千員工的規(guī)模不同，那時的胖東來只有十幾個員工，其中有好幾個還是和于東來一樣，從橡膠工廠下崗的職工。

對待這些員工們，于東來掏心掏肺。

當年許昌工人的平均工資是300塊錢，胖東來對員工不僅包吃包住，每月工資最低也能達到1000塊，到了年底還有分紅，平均下來，每個人都能拿到一萬多回家過年。

2000年，于東來在許昌開設第一家量販超市，需要擴充團隊，他發(fā)出一則招工啟事，表示需要招工20人，因為胖東來的福利遠近聞名，報名人數(shù)達到200多人。

2000年開業(yè)的胖東來量販超市

于東來看到許多來應聘的都是下崗職工，臨時決定將招聘名額增加到80人。

入職體檢時，有5位員工查出身體患有疾病，于東來又給他們發(fā)放了一筆醫(yī)療費，讓他們先治病。

于東來（左一）到醫(yī)院慰問生病員工

也正是從這一年開始，于東來決定每年都將公司賺到的利潤分給員工們。開始是50%，后來漸漸長到80%，而他的最終目標是“將公司利潤的95%都分給員工”。

除了工資高，對于員工的生活與心態(tài)，于東來也從不忽視。

在2000年左右，公司人數(shù)擴充到500多人，他依舊能夠叫出300多人的名字，至今在胖東來，工作年限超過10年的員工，超過70%。

2021年，于東來決定將員工的帶薪年假從30天延長為40天，并且要求其中10天必須要用于長途旅行，加上法定節(jié)假日與雙休，每年，胖東來的員工休息日都能達到145天。

除此之外，胖東來所有門店每周二都會閉店休息，每年春節(jié)從大年三十到大年初四，胖東來也絕不營業(yè)。

于東來始終堅持，工作固然重要，但幸福生活才應是第一位的。

在這樣的福利設置下，每年，只要胖東來發(fā)布招聘啟事，前來應聘的人數(shù)總會遠超需求，招聘時，于東來都會親自到面試地點，他曾叮囑過面試官：

“要鼓勵年輕人，讓他們勇敢一點。”

他還會與面試者聊天，寬慰他們：“不管面不面的上，都要開心一點”，甚至還曾為沒有通過面試的人，準備了一張價值200元的胖東來超市購物卡。

于東來叮囑面試官們

當然，高福利也對應著嚴要求。

在胖東來的官網(wǎng)上，每個崗位都有著明確的規(guī)章制度與獎罰機制，從妝容衣著到動作細節(jié)，都有明確規(guī)定。

有一次，于東來去新鄉(xiāng)店巡店，連續(xù)兩次，他都發(fā)現(xiàn)一個部門存在問題，到第三次時，于東來發(fā)現(xiàn)問題依舊存在。

他立刻讓負責人拉下門店的大門停止營業(yè)，半小時后他解散了整個部門，于東來說：“保證不了你的品質(zhì)，客戶就會受委屈”。

截至目前，胖東來在河南許昌與新鄉(xiāng)共開設了12家門店，其中10家在許昌，曾經(jīng)有人問于東來為何不去鄭州開店，他回答：

“鄭州的房價太貴了，我的員工們買不起”。

至于要不要將胖東來開至全國，于東來堅定拒絕：“這并不適合胖東來”。

于東來“將公司利潤的95%都分給員工”的夢想并沒有實現(xiàn)。

如今，胖東來公司每年利潤實行著“三三三”的分配機制，即30%用于先付下一年的成本，30%分給所有員工，剩下的30%則用于社會捐獻。

正如于東來反復提及的“做企業(yè)是為了回報社會”，從胖東來創(chuàng)立之初，他始終堅持為社會做貢獻。

1996年，胖東來超市剛走上正軌不久，于東來就與哥哥拿著幾萬元現(xiàn)金，從許昌跑到北京中國航天基金會，只為捐錢幫國家造航母。

2008年汶川地震，胖東來先后捐款、捐物達750萬元，并組織了一支160人的救援隊，在第一時間趕往災區(qū)支援。

汶川地震時，于東來捐款

2021年，河南多地出現(xiàn)暴雨水災，胖東來首批捐款就達到了1000萬，同時宣布在此期間，胖東來超市的蔬菜將按成本價銷售。

于東來更是和員工帶著救生艇與物資出現(xiàn)在受災地區(qū)支援。

河南水災時支援的于東來（左）

從1995年的“胖東來有限公司”算起，今年是“胖東來”公司成立的第28年了。如今的于東來早已收獲了最渴求的愛與自由，但過程中，依舊有遺憾。

于東來從來不允許家人參與公司決策，如果家人想來胖東來工作，一定要從普通員工做起，他還多次召開家庭會議，要求他們無論何時都不能在工作上搞任何特殊。

1999年，于東來的父親想去附近的城市看親戚，因為胖東來公司規(guī)定不能公車私用，所以他選擇搭乘一輛送貨工具車。

沒想到，路上發(fā)生嚴重車禍，父親在被送往醫(yī)院后搶救無效離世。彌留之際，父親握著于東來的手對他說：“兒子，我不怪你”。

跪在床邊，于東來嚎啕大哭，這一年，他33歲，得到了許多，但失去了更多。

如今，于東來也成為了父親，他從未想過讓兒子繼承自己的工作，他更希望兒子能多讀一些書，擁有更豐富的人生可能。

或許正因為經(jīng)歷過起起伏伏的人生，于東來早已明白，人生的走向從來無法人為控制，但真誠、自由與愛，卻永遠珍貴。

于東來

沒有人知道，失去于東來的胖東來，未來將會有怎樣的變化。

但毋庸置疑，胖東來的出現(xiàn)與存在，早已證明了現(xiàn)實生活中的某種可能——一個“顧客至上”的商場，或許不需要犧牲服務人員的某些利益。

一個全年職工可以休息145天的公司，依舊能夠走得順遂，不斷壯大。一個充滿理想主義的老板，最終實現(xiàn)了夢想，也掙到了現(xiàn)實。

于東來

時間回到25年前，大火過后的那一夜，于東來站在被燒到焦黑的房子前發(fā)呆，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每一次，自己摔得都會比上一次更重。

直到有人走到他身邊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將他扶到一邊坐下。再后來，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過來，遮擋住于東來視線中那個灰色的房子。

故事也正是從那一刻，有了新的敘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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